第二十九回 卷幔微风香忽到 瞰床新月雨初收
2019-10-07 22:10:31  作者:金庸  来源:金庸作品集新修版  评论:0 点击:

  韦小宝见匕首刃上寒光一闪一闪,心想:“这死丫头、瘟丫头,行事无法无天,这把匕首随便在我身上什么地方轻轻一划,老子非归位不可,只有先吓得她不敢杀我,再行想法脱身。”说道:“那时候哪,我既不是死太监,也不是活太监,变成了吸血鬼,毒僵尸。”公主提起脚来,在他肚子上重重一踹,骂道:“死小鬼,你又想吓我!”韦小宝痛得“啊”的一声大叫。公主骂道:“肚肠又没踏出来,好痛吗?喂,你猜猜看,我踏得你几脚,肚肠就出来了?猜中了,就放你。”

  韦小宝道:“奴才一给人绑住,脑子就笨得很了,什么事也猜不中。”公主道:“你猜不中,我就来试。一脚,二脚,三脚!”数一下,伸足在他肚子踹一脚。韦小宝叫道:“不行,不行,你再踏得一脚,我肚子里的臭屎要给你踏出来了。”公主吓了一跳,便不敢再踏,心想踏出肚肠来不打紧,踏出屎来,那可臭气冲天,再也不好玩了。

  韦小宝道:“好公主,求求你快放了我,小桂子听你吩咐,跟你比武打架。”公主摇头道:“我不爱打架,我爱打人!”刷的一声,从床褥下抽出一条鞭子来,啪啪啪啪,在韦小宝精光皮肤上连抽了十几下,登时血痕斑斑。

  公主一见到血,不由得眉花眼笑,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抚摸他伤痕。韦小宝只痛得全身犹似火炙,央求道:“好公主,今天打得够了,我可没得罪你啊。”公主突然发怒,一脚踢在他鼻子上,登时鼻血长流,说道:“你没得罪我?皇帝哥哥要我去嫁给吴应熊这小子,全是你的鬼主意。”韦小宝道:“不,不。这是皇上自己的圣断,跟我可没干系。”

  公主怒道:“你还赖呢?太后向来最疼我的,为什么我远嫁云南,太后也不做声?甚至我向太后辞行,太后也不理不睬,她……她可是我的亲娘哪!”说着掩面哭了起来。韦小宝心道:“太后早就掉了包,老婊子已掉成了真太后,她恨你入骨,自然不来睬你。不臭骂你一顿,已客气得很了。这个秘密可不能说。”

  公主哭了一会儿,恨恨地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说着在他身上乱踢。

  韦小宝灵机一动,说道:“公主,你不肯嫁吴应熊,何不早说?我自有办法。”公主睁眼道:“骗人,你有什么法子?这是皇帝哥哥的旨意,谁也不能违抗的。”韦小宝道:“人人都不能违抗皇上的旨意,那是不错,可是有一个家伙,连皇上也拿他没法子。”公主奇道:“那是谁?”韦小宝道:“阎罗王!”公主尚未明白,问道:“阎罗王又怎么啦?”

  韦小宝道:“阎罗王来帮忙,把吴应熊这小子捉了去,你就嫁不成了。”公主一怔,道:“哪有这么巧法?吴应熊偏偏就会这时候死了?”韦小宝笑道:“他不去见阎罗王,咱们送他去见便是。”公主道:“你说把他害死?”韦小宝摇头道:“不是害死,有些人忽然不明不白地死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公主向他瞪视半晌,突然叫道:“你叫我谋杀亲夫?不成!你说吴应熊这小子俊得不得了,天下的姑娘人人都想嫁他。你如害死了他,我可不能跟你干休。”说着提起鞭子,在他身上一顿抽击。韦小宝痛得大声叫嚷。

  公主笑道:“很痛吗?越痛越有趣!不过你叫得太响,给外面的人听见了,可不大英雄气概。”韦小宝道:“我不是英雄,我是狗熊。”公主骂道:“操你妈!原来你是狗熊。”

  这位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裔突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韦小宝不由得一怔。公主顺手拿起一只袜子,乃是从韦小宝脚上除下来的,一把塞在他嘴里,提起鞭子又狠狠抽打。

  打了几下,韦小宝假装晕死,双眼反白,全身不动。公主骂道:“小贼,你装死?我在你肚子上戳三刀,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不会动。”韦小宝心想这件事可试不得,急忙扭动挣扎。公主哈哈大笑,提起鞭子又打,皮鞭抽在他精光的肌肉上,劈劈啪啪,声音清脆。

  她打了十几鞭,丢下鞭子,笑嘻嘻地道:“诸葛亮又要火烧藤甲兵了。”韦小宝大急:“今日遇上了这女疯子,老子祖宗十九代都作了孽。”只听公主自言自语:“藤甲兵身上没了藤甲,不大容易烧得着,得浇上些油才行。”说着转身出外,想是去找油。

  韦小宝拼命挣扎,但手足上的绳索绑得甚紧,却哪里挣扎得脱,情急之际,忽然想起师父来:“老子师父拜了不少,海大富老乌龟是第一个,后来是陈总舵主师父、洪教主寿与天齐师父、洪夫人骚狐狸师父、小皇帝师父、澄观师侄老和尚师父、九难美貌尼姑师父,可是这一大串师父,没一个教的功夫当真管用。老子倘若学到了一身高强内功,双手双脚只须轻轻这么一迸,绳索立时断了,还怕什么鬼丫头来火烧藤甲兵?”

  正在焦躁惶急、怨天尤人之际,忽听得窗外有人低声说话:“快进去救他出来。”正是九难美貌尼姑师父。

  这句话一入耳,韦小宝喜得便想跳了起来,就可惜手足被绑,难以跳跃。又听得阿珂的声音说道:“他……他没穿衣服,不能救啊!”韦小宝大怒,心中大骂:“死丫头,我不穿衣服,为什么不能救,难道定要穿了衣服,才能救么?你不救老公,就是谋杀亲夫。自己做小寡妇,好开心么?”只听九难道:“你闭着眼睛,去割断他手脚的绳索,不就成了?”阿珂道:“不成啊。我闭着眼睛,瞧不见,倘若……倘若碰到他身子,那怎么办?师父,还是你去救他吧。”九难怒道:“我是出家人,怎能做这等事?”韦小宝虽年纪尚小,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男子,赤身露体的丑态,如何可以看得?

  韦小宝只想大叫:“你们先拿一件衣服掷进来,罩在我身上,岂不是瞧不见我了?”苦于口中塞着一只臭袜子,说不出话,而九难、阿珂师徒二人,却又殊乏应变之才。

  她二人扮作宫女,以黄粉涂去脸上丽色,平时生怕公主起疑盘问,只和粗使宫女混在一起,从不见公主之面。这一晚隐约听得公主卧室中传出鞭打和呼叫之声,便到卧室窗外来察看,见到韦小宝给剥光了衣衫绑着,正遭公主狠狠鞭打。

  窗外九难师徒商议未决,建宁公主已回进室来,笑嘻嘻地道:“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猪油、牛油、菜油,咱们只好熬些狗熊油出来。你自己说,不是英雄是狗熊,狗熊油怎生模样,我倒没见过。你见过没有?”说着拿起桌上烛台,将烛火去烧韦小宝胸口肌肤。

  韦小宝剧痛之下,身子向后急缩。公主左手揪住他头发,不让他移动,右手继续用烛火烧他肌肤,片刻之间,已发出焦臭。

  九难大惊,当即推开窗户,提起阿珂投入房中,喝道:“快救人!”自己转过了头,紧紧闭上了双眼,生怕见到韦小宝的裸体。

  阿珂给师父投入房中,全身光溜溜的韦小宝赫然便在眼前,欲待不看,已不可得,只得伸掌向建宁公主后颈中劈去。公主惊叫:“什么人?”伸左手挡格,右手一晃,烛火便即熄灭。但桌上几上还是点着四五枝红烛,照得室中明晃晃的。阿珂接连出招,公主如何是她敌手?喀喀两声响,右臂和左腿给扭脱了关节,倒在床边。她生性悍狠,口中仍是怒骂。阿珂怒道:“都是你不好,还在骂人?”突然“啊”的一声,哭了出来,心中无限委屈。

  公主一呆,便不再骂,心想你打倒了我,怎么反而哭了起来?阿珂抓起地下匕首,割断韦小宝手上绑住的绳索,脸上已羞得飞红,掷下匕首,立即跳出窗去,飞也似地向外直奔。九难随后跟去。

  卧房中闹得天翻地覆,房外宫女太监们早已听见。但他们事先曾受公主叮嘱,不论房中发出什么古怪声音,不奉召唤,谁也不得入内,哪一颗脑袋伸进房来,便砍了这颗脑袋。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神色极是古怪。这位公主自幼便爱胡闹,千奇百怪的花样层出不穷,大家许多年来早已惯了,谁也不以为异。公主的亲生母亲本是个冒牌货色,出身于江湖草莽,怎会好好管束教导女儿?顺治出家为僧,康熙又是年幼,建宁公主再闹得无法无天,也无人来管。适才她命宫女太监进来将晕倒了的钱老本、高彦超二人拖出,绑了起来,各人已知今晚必有怪事,只万万料不到公主竟会给人打得动弹不得。

  韦小宝听得美貌尼姑师父和阿珂已然远去,当即掏出口中塞着的袜子,反身关上了窗,骂道:“臭小娘,狐狸精油你见过没有?我可没有见过,咱们熬些出来瞧瞧。”向她身上踢了两脚,抓住她双手反到背后,扯下她一片裙子,将她双手绑住了。公主手足上关节给扭脱了骱,已痛得满头大汗,哪里还能反抗?韦小宝抓住她胸口衣衫,用力一扯,嗤的一声响,衣衫登时撕裂,她所穿罗衫本薄,这一撕之下,露出胸口的一片雪白肌肤。

  韦小宝心中恨极,拾起地下的烛台,点燃了烛火,便来烧她胸口,骂道:“臭小娘,咱们眼前报,还得快。狐狸精油我也不要熬得太多,只熬酸梅汤这么一碗,也就够了。”公主受痛,“啊”的一声。韦小宝道:“是了,让你也尝尝我臭袜子的滋味。”俯身拾起袜子,便要往她口中塞去。

  公主忽然柔声道:“桂贝勒,你不用塞袜子,我不叫便是。”

  “桂贝勒”三字一入耳,韦小宝登时一呆,那日在皇宫的公主寝室里,她扮作奴才服侍他时,也曾如此相称,此刻听得她又这样昵声相呼,不由得心中一阵荡漾。只听她又柔声道:“桂贝勒,你就饶了奴才吧,你如心里不快活,就鞭打奴才一顿出气。”韦小宝道:“不狠狠打你一顿,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放下烛台,提起鞭子便往她身上抽去。

  公主轻声呼叫:“哎哟,哎哟!”媚眼如丝,樱唇含笑,竟似说不出的舒服受用。韦小宝骂道:“贱货,好开心吗?”公主柔声道:“我……奴才是贱货,请桂贝勒再打重些!哎哟!”韦小宝鞭子一抛,道:“我偏偏不打了!”转身去找衣衫,却不知给她藏在何处,问道:“我的衣服呢?”

  公主道:“求求你,给我接上了骱吧,让……奴才来服侍桂贝勒穿衣。”韦小宝心想:“这贱货虽然古怪,但皇上派我送她去云南,总不成杀了她。”骂道:“操你奶奶,你这臭小娘。”心道:“你妈是老婊子,操妈没胃口。你奶奶虽然也好不了,可是老子没见过。”公主笑问:“好玩吗?”韦小宝怒道:“你奶奶才好玩。”拿起她手臂,对准了骱骨,用力两下一凑,他不会接骨之术,接了好几下才接上,公主只痛得“哎哟,哎哟”地呼叫不止。

  待为她接续腿骨上关节时,公主伏在他背上,两人赤裸的肌肤相触,韦小宝只觉唇干舌燥,心中如有火烧,说道:“你给我坐好些!这样搞法,老子可要把你当老婆了。”

  公主昵声道:“我正要你拿我当老婆。”手臂紧紧搂住了他。

  韦小宝轻轻一挣,想推开她,公主扳过他身子,向他唇上吻去。韦小宝登时头晕眼花,此后飘飘荡荡,便如置身云雾之中,只觉眼前身畔这个贱货狐狸精说不出的娇美可爱,室中的红烛一枝枝燃尽熄灭,他似醒似睡,浑不知身在何处。

  正自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际,忽听到窗外阿珂叫道:“小宝,你在这里么?”韦小宝一惊,登时从绮梦中醒觉,应道:“我在这里。”阿珂怒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韦小宝惊惶失措,道:“是!干……不……不干什么。”想推开公主,从床上坐起,公主却牢牢抱住了他,悄声道:“别去,你叫她滚蛋,那是谁?”韦小宝道:“是……是我老婆。”公主道:“我……我是你老婆,她不是的。”

  阿珂又羞又怒,一跺脚,转身去了。韦小宝叫道:“师姊,师姊!”不听得答应,两片温软的嘴唇贴了上来,封住了口,再也叫不出声了。

  次晨韦小宝穿好衣衫,蹑手蹑足地走出公主卧室,一问在外侍候的太监,知钱老本和高彦超无恙,兀自给绑在东厢房中。他稍觉放心,自觉羞惭,不敢去见两人,命太监快去释缚。回到自己房中,一时欢喜,一时害怕,不敢多想,钻入被窝中便即睡了。

  这日午后才和九难见面,他低下了头,满脸通红,心想这一次师父定要大大责罚,说不定会一掌打死了自己,不料九难毫不知情,反温言相慰,说道:“这小丫头如此泼辣,当真是有其母便有其女。可伤得厉害么?”

  韦小宝心中大定,道:“还好,只……只是……幸亏没伤到筋骨。”见阿珂瞪眼瞧着自己,道:“多蒙师父和师姊相救,否则她……她昨晚定然烧死了我。”阿珂道:“你……你昨晚……”突然满脸红晕,不说下去了。韦小宝道:“她……公主……下了蒙汗药,师姊跳进房来救了我,可是她……那时药性还没过,我走不动。”

  九难心生怜惜,说道:“我虽收你为徒,却一直没传你什么功夫,不料你竟受这小丫头如此欺侮。”

  韦小宝倘真有心学练上乘武功,此时出声求恳,九难自必酌量传授,只须学成少许,便终身受用不尽。但任何要下苦功之事,他都避之惟恐不及,昨晚给公主绑住了鞭打焚烧,心中怨怪众师父不传武功,此刻师父当真要传了,他却哼哼唧唧地呻吟,说道:“师父,我头痛得紧,好像要裂开来一般,身上皮肉也像要一块块地掉下来。”

  九难点头道:“你快去休息,以后跟这小丫头少见为是,当真非见不可,也得带上十几个人在一起,她总不能公然跟你为难。她给的饮食,不论什么,都不能吃喝。”

  韦小宝连声称是,正要退出,九难忽问:“她昨晚为了什么事打你?难道她不知皇帝很喜欢你么?”韦小宝道:“她……她不愿嫁去云南,说是我出的主意。咱们师徒俩对付她母亲,好像小贱人也知道了。”这样轻轻一句谎话,便将公主昨晚打他的缘由,一大半推到了九难身上。

  九难点头道:“定是她母亲跟她说过了,以后可得加倍小心。”心想:“那日我在宫中对付假太后,手段甚是狠辣。但那日小宝没露面,难道竟给假太后看出了端倪,以致命她女儿下手报复?”

×      ×      ×

  一行人缓缓向西南而行。每日晚上,公主都悄悄叫韦小宝去陪伴。韦小宝初时还怕师父和天地会同伴知觉,但少年人初识男女之事,一个娇媚万状的公主缠上身来,哪肯割舍不顾?便算是正人君子,也未必把持得定,何况他离“正人君子”四字十万八千里。起初几日还偷偷摸摸,到后来竟在公主房中整晚停宿,白天是赐婚使,晚上便是驸马爷了。众宫女太监一来畏惧公主,二来韦小宝大批银子不断赏赐下来,又有谁说半句闲话?

  那晚阿珂扭脱公主手足关节,公主自然要问韦小宝这个“师姊”是谁。韦小宝花言巧语一番,公主性子粗疏,又正在情浓之际,便也不问了。

  两个少年男女乍识情味,好得便如蜜里调油一般。公主收拾起刁蛮脾气,自居奴才,一见他进房,便跪下迎接,“桂贝勒、桂驸马”地叫不住口。当日方怡骗韦小宝去神龙岛,海船之中,只不过神态亲昵,言语温柔,便已迷得他六神无主,这一会儿真个销魂,自是更加颠倒。两人只盼这一条路永远走不到头。阿珂杂在宫女队里,韦小宝白天设法去讨好勾搭,每次都给她厉声呼斥,拔拳便打,只得讪讪离去。

  这一日来到长沙,陆高轩从神龙岛飞马赶来相会,带了洪教主口谕,说道教主得到两部经书甚是喜悦,嘉奖白龙使办事忠心,精明能干,实是本教大大功臣,特赐“豹胎易筋丸”的解药。韦小宝这些日子来胡天胡帝,早忘了身有剧毒,听他如此说,却也欢喜,当下和陆高轩及胖头陀服了解药。胖陆二人躬身道谢,说道全仗白龙使建此大功,二人才得蒙教主恩赐灵药,除去身上大患。

  陆高轩又道:“教主和夫人传谕白龙使,余下六部经书,尚须继续寻访。白龙使若能再建奇功,教主不吝重赏。”韦小宝道:“那自然是要努力的。教主和夫人恩重如山,咱们粉身碎骨,也难报答。”胖陆二人齐声道:“教主永享仙福,寿与天齐。白龙使永享清福,寿比南山。”韦小宝微笑不语,心道:“清福有什么好享?日日像眼下这般永享艳福,寿比南山才有点儿道理。”

  注:郑成功生子郑经等十人。郑经于康熙元年继位为明延平郡王,生子克臧、克塽等八人。克臧年最长,庶出,是陈永华之婿,后为监国世子,为祖母董夫人害死。次子克塽为冯锡范之婿。郑克塽继位时年仅十二岁,本书因故事情节所需,加大了年纪,与史实稍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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