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抢了他老婆
2019-10-07 20:37:51  作者:金庸  来源:金庸作品集新修版  评论:0 点击:

  那少年心下茫然,只觉种种事情全都无法索解,耳听得屋外笃笃笃地敲着竹梆,跟着当当当锣声三响,他也不知这是敲更,只想:“黑蒙蒙半夜里,竟还有人打竹梆、打锣玩儿。”突然之间,右手食指的商阳穴上一热,一股热气沿着手指、手腕、手臂直走上来。那少年一惊,暗叫:“不好了!”跟着左足足心的涌泉穴中寒冷如冰。

  这寒热交攻之苦他已经历多次,知道每次发作都势不可挡,疼痛到了极处,便会神志不觉。以往几次都在迷迷糊糊之中发作,这次却是清醒之中突然来袭,更加惊心动魄。只觉一股热气、一股寒气分从左右上下,慢慢汇到心肺之间。

  那少年暗想:“这一回我定要死了!”过去寒热两气不是汇于小腹,便聚于脊梁,这次竟向心肺要害间聚集,却如何抵受得住?他知情势不妙,强行挣扎,坐起身来,想要盘膝坐好,一双腿却无论如何弯不拢来,极度难当之际,忽然心想:“老伯伯当年练这功夫,难道也吃过这般苦头?将两只麻雀儿放在掌心中令它们飞不走,也并不当真好玩。早知如此辛苦,这功夫我就不练啦。”

  忽听得窗外有个男子声音低声道:“启禀帮主,属下豹捷堂展飞,有机密大事禀报。”

  那少年半点声息也发不出来,过了半晌,见窗子缓缓开了,人影一闪,跃进一个身披斑衣的汉子。这人抢近前来,见那少年坐在床上,不由得一惊,眼前情景大出他意料之外,急退了两步。

  这时那少年体内寒热内息正在心肺之间交互激荡,心跳剧烈,只觉随时都能心停而死,但极度疼痛之际,神志却异乎寻常的清明,听得这斑衣汉子自报姓名为豹捷堂展飞,眼见他越窗进来,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得睁大了眼凝视着他。

  展飞见那少年并无动静,低声道:“帮主,听说你老人家练功走火,身子不适,现下可大好了?”那少年身子颤动了几下,说不出话。展飞脸现喜色,又道:“帮主,你眼下未曾复原,不能动弹,是不是?”

  他说话虽轻,但侍剑在隔房已听到房中异声,走了进来,见展飞脸上露出狰狞凶恶的神色,惊道:“你干什么?不经传呼,擅自来到帮主房中,想犯上作乱么?”

  展飞身形一晃,突然抢到侍剑身畔,右肘在她腰间一撞,右指又在她肩头加上了一指。侍剑登时给他封住了穴道,斜倚在一张椅上,动弹不得。展飞练的是外家功夫,点人穴道只能制人手足,却不能令人说不得话,当下取出一块帕子,塞入她口中。侍剑心下惊惶,知他意欲不利帮主,却没法唤人来救。

  展飞对帮主仍极忌惮,提掌作势,低声道:“我这铁沙掌功夫,一掌打死你这小丫头,想也不难!”呼的一掌,向侍剑天灵盖击去,心想:“这小子倘若武功未失,定会出手相救。”掌声虽响,却不含劲力,手掌离侍剑头顶不到半尺,见帮主仍坐着不动,心中一喜,立即收掌,转头向那少年狞笑道:“小淫贼,你生平作恶多端,今日却死在我的手里。”向床前走近两步,低声道:“你此刻无力杭御,我下手杀你,非英雄好汉行径。可是老子跟你仇深似海,已说不上讲什么江湖规矩。你若懂江湖义气,也不会来抢我老婆了!”

  那少年和侍剑身子虽不能动,这几句话却听得清清楚楚。那少年心想:“他为什么跟我仇深似海,我又怎么抢他老婆?”侍剑却想:“少爷不知欠下了多少风流孽债,今日终于遭到报应。唉,这人真的要杀死少爷了。”心下惶急,极力挣扎,但手足酸软,一倾侧间,砰的一声,倒在地下。

  展飞恶狠狠地道:“我老婆失身于你,哼,你只道我闭了眼睛做王八,半点不知?可是以前虽然知道,却也奈何你不得,只有忍气低声,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哪想到老天有眼,你这小淫贼作恶多端,终于落入我手里。”说着双足摆定马步,吸气运功,右臂格格作响,呼的一掌拍出,正击中那少年心口。

  展飞是长乐帮外五堂中豹捷堂香主,他这铁沙掌已有二十余年深厚功力,实非泛泛,这一掌使足了十成力,正打在那少年两乳之间的膻中穴上。但听得喀喇一声响,展飞右臂折断,身子向后直飞出去,撞破窗格,摔出房外,登时全身气闭,晕了过去。

  房外是座花园,园中有人巡逻。这一晚轮到豹捷堂的帮众当值,因此展飞能进入帮主的内寝。他破窗而出,摔入玫瑰花丛,压断了不少枝干,登时惊动了巡逻的帮众,便有人提着火把抢过来,见展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不知死活,只道有强敌侵入帮主房中。那人大惊之下,当即吹起竹哨报警,同时拔出单刀,探头从窗中向屋内望去,见房内漆黑一团,更没半点声息,左手忙举火把去照,右手舞动单刀护住面门。从刀光的缝隙中望过去,只见帮主盘膝坐在床上,床前滚倒了一个女子,似是帮主的侍女,此外更无别人。

  便在此时,听到了示警哨声的帮众先后赶到。

  虎猛堂香主邱山风手执铁锏,大声叫道:“帮主,你老人家安好么?”揭帷走进屋内,见帮主全身不住地颤动,突然间“哇”地一声,张口喷出无数紫血,足足有数碗之多。

  邱山风向旁急闪,才避开了这股腥气甚烈的紫血,正惊疑间,见帮主已跨下床来,扶起地下侍女,说道:“侍剑姊姊,他……他伤到了你吗?”跟着掏出了她口中塞着的帕子。侍剑急呼了一口气,道:“少爷,你……你可给他打伤了,你觉得怎……怎样?”惊惶之下,话也说不清楚了。那少年微笑道:“他打了我一掌,我反而舒服之极。”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不少人奔到。贝海石、米横野等快步进房,有些人身份较低,只在门外守候。贝海石抢上前来,问那少年道:“帮主,刺客惊动你了吗?”

  那少年茫然道:“什么刺客?我没瞧见啊。”

  这时已有帮中好手救醒了展飞,扶进房来。展飞知道本帮帮规于犯上作乱的叛徒惩罚最严,往往剥光了衣衫,绑在后山“刑台石”上,任由地下虫蚁咬啮,天空兀鹰啄食,折磨八九日方死。他适才倾尽全力的一击没打死帮主,反让他以浑厚内力反弹出来,右臂既断,又受了内伤,只盼速死,却又给人扶进房来,当下凝聚一口内息,只要听得帮主说一声“送刑台石受长乐天刑”,立时便举头往墙上撞去。

  贝海石问道:“刺客是从窗中进来的么?”那少年道:“我迷迷糊糊的,身上难受得要命,只道此番心跳定要跳死我了。似乎没人进来过啊。”展飞大是奇怪:“难道他当真神志未清,不知是我打他么?可是这个丫头却知是我下的手,她就会吐露真相了。”

  果然贝海石伸手在侍剑腰间和肩头捏了几下,解开她穴道,问道:“是谁封了你的穴道?”侍剑指着展飞,说道:“是他!”贝海石眼望展飞,皱起了眉头。

  展飞冷笑一声,正想痛骂几句才死,忽听得帮主说道:“是我……是我叫他干的。”侍剑和展飞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怔怔地瞧着那少年。展飞忙道:“是我得罪了帮主,帮主一掌将我击出窗外。帮主,属下展飞请罪。”说着躬身行礼。

  那少年于种种事情全不了然,但已体会出情势严重,各人对自己极为尊敬,若知展飞制住了侍剑,又曾发掌击打自己,定会对他大大不利,当即随口撒了句谎,意欲帮他个忙。至于为什么要为他隐瞒,却说不出原因,只盼他别为这事而受惩罚。

  他只隐约觉得,展飞击打自己乃激于一股极大的怨愤。当时他体内寒热交攻,难过之极,展飞这一掌正好打在他膻中穴上。那膻中穴乃人身气海,展飞掌力奇劲,时刻又凑得极巧,一掌击到,刚好将他八阴经脉与八阳经脉中所练成的阴阳劲力打成一片,水乳交融,再无寒息和炎息之分。他内力突然之间增强,以至将展飞震出窗外,他于此全然不知,但觉体内彻骨之寒变成一片清凉,如烤如焙的炎热化成融融阳和,四肢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又过半晌,连清凉、暖和之感也已不觉,只全身精力弥漫,忍不住要大叫大喊。当虎猛堂香主邱山风进房之时,他一口喷出了体内郁积的淤血,登时神清气爽,不但体力旺盛,连脑子也加倍灵敏起来。

  贝海石等见侍剑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神情惶急,心下都已了然,知道帮主向来好色贪淫,定是大病稍有转机,便起邪念,意图对她非礼,适逢展飞在外巡视,帮主便将他呼了进来,命他点了侍剑穴道,不知展飞如何又得罪了帮主,以致为他击出窗外,多半是展飞又奉命剥光侍剑的衣服,行动却稍有迟疑。只展飞武功远较帮主为强,所谓“给他击出窗外”,也必是展飞装腔作势,想平息他怒气,十之八九,还是自行借势蹿出去的。众人见展飞伤势不轻,头脸手臂又为玫瑰花丛刺得斑斑血痕,均有狐悲之意,只碍于帮主脸面,谁也不敢对展飞稍示慰问。

  众人既这么想,无人敢再提刺客之事。虎猛堂香主邱山风想起自己阻了帮主兴头,有展飞的例子在前,帮主说不定立时便会反脸怪责,做人以识世务为先,当即躬身说道:“帮主休息,属下告退。”余人纷纷告辞。

  贝海石见帮主脸上神色怪异,终是关心他身子,伸手出去,说道:“我再搭搭帮主的脉搏。”那少年提起手来,任他搭脉。贝海石三根手指按到了那少年手腕之上,蓦地里手臂剧震,半边身子一麻,三根手指竟给他脉搏震了下来。

  贝海石大吃一惊,脸现喜色,大声道:“恭喜帮主,贺喜帮主,这盖世神功,终究练成了。”那少年奠名其妙,问道:“什……什么盖世神功?”贝海石料想他不愿旁人知晓,不敢再提,说道:“是,是属下胡说八道,帮主请勿见怪。”微微躬身,出房而去。

  顷刻间群雄退尽,房中又只剩下展飞和侍剑二人。展飞身负重伤,但众人不知帮主要如何处置他,既无帮主号令,只得任由他留在房中,无人敢扶他出去医治。

  展飞手臂折断,痛得额头全是冷汗,听得众人走远,咬牙怒道:“你要折磨我,便赶快下手吧,姓展的求一句饶,不是好汉。”那少年奇道:“我为什么要折磨你?嗯,你手臂断了,须得接起来才成。从前阿黄从山边滚下坑去跌断了腿,是我给它接上的。”

  那少年与母亲二人僻居荒山,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动手,虽然年幼,一应种菜、打猎、煮饭、修屋都干得井井有条。狗儿阿黄断腿,他用木棍给绑上了,居然过不了十多天便即痊愈。他说罢便东张西望,要找根木棍来给展飞接骨。

  侍剑问道:“少爷,你找什么?”那少年道:“我找根木棍。”侍剑突然走上两步,跪倒在地,道:“少爷,求求你,饶了他吧。你……你骗了他妻子到手,也难怪他恼恨,他又没伤到你。少爷,你真要杀他,那也一刀了断便是,求求你别折磨他啦。”她想以木棍将人活活打死,可比一刀杀了痛苦得多,不由得心下不忍。

  那少年道:“什么骗了他妻子到手?我为什么要杀他?你说我要杀人?人哪里杀得的?”见卧室中没有木棍,便提起一张椅子,用力一扳椅脚。他此刻水火既济,阴阳调和,神功初成,力道大得出奇,手上使力轻重却全然没有分寸,这一扳之下,只听得喀的一声响,椅脚便折断了。那少年不知自己力大,喃喃地道:“这椅子这般不牢,坐上去岂不摔个大跤?侍剑姊姊,你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啊。”走到展飞身前,说道:“你别动!”

  展飞口中虽硬,眼看他这么一下便折断了椅脚,又想到自己奋力一掌竟给他震断手臂,身子立即破窗而出,此人内力委实雄浑无比,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栗,双眼盯住了他手中的椅脚,心想:“他当然不会用椅脚来打我,啊哟,定是要将这椅脚塞入我嘴里,从喉至胃,叫我死不去,活不得。”长乐帮中酷刑甚多,有一项刑罚正是用一根木棍插入犯人口中,从咽喉直塞至胃,却一时不得便死,苦楚难当,称为“开口笑”。展飞想起了这项酷刑,只吓得魂飞魄散,见帮主走到身前,举起左掌,便向他猛击过去。

  那少年却不知他意欲伤人,说道:“别动,别动!”伸手便捉住他左腕。展飞只觉半身酸麻,挣扎不得。那少年将那半截椅脚放在他断臂之旁,向侍剑道:“侍剑姊姊,有什么带子没有?给他绑一绑!如没带子,布条也行。”

  侍剑大奇,问道:“你真的给他接骨?”那少年笑道:“接骨便接骨了,难道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你瞧他痛成这模样,怎么还能闹着玩?”侍剑将信将疑,还是去找了一根带子来,走到两人身旁,向那少年看了一眼,惴惴然的将带子为展飞缚上断臂。那少年微笑道:“好极,你绑得十分妥帖,比我绑阿黄的断腿时好得多了。”

  展飞心想:“这贼帮主凶淫毒辣,不知要想什么新鲜古怪的花样来折磨我?”听他一再提到“阿黄断腿”,忍不住问道:“阿黄是谁?”那少年道:“阿黄是我养的狗儿,可惜不见了。”展飞大怒,厉声道:“好汉子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如何将展某当作畜生?”那少年忙道:“不,不!我只是这么提一句,大哥别恼,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啦。”说着抱拳拱了拱手。

  展飞知他内功厉害,只道他假意赔罪,实欲以内力伤人,否则这人素来倨傲无礼,跟下属和颜悦色的说几句话已十分难得,岂能给人赔什么不是?当即侧身避开了这一拱,双目炯炯地瞪视,瞧他更有什么恶毒花样。那少年道:“大哥是姓展的么?展大哥,你请回去休息吧。我狗杂种不会说话,得罪了你,展大哥别见怪。”展飞大吃一惊,心道:“什……什么……他说什么‘我狗杂种’?那又是一句绕了弯子来骂人的什么新鲜话儿?他骂我是‘狗杂种’么?”

  侍剑心想:“少爷神志清楚了一会儿,转眼又糊涂啦。”但见那少年双目发直,皱眉思索,便向展飞使个眼色,叫他乘机快走。

  展飞大声道:“姓石的小子,我也不要你卖好。你要杀我,我本来便逃不了,老子早认命啦,也不想多活一时三刻。你还不快快杀我?”那少年奇道:“你这人的糊涂劲儿,可真叫人好笑,我干吗要杀你?我妈妈讲故事时总是说:坏人才杀人,好人是不杀人的。我当然不做坏人。你这么一个大个儿,虽断了一条手臂,我又怎杀得了你?”侍剑忍不住接口道:“展香主,帮主已饶了你啦,你还不快去?”展飞提起左手摸了摸头,心道:“到底是小贼糊涂了,还是我自己糊涂了?”侍剑顿足道:“快去,快去!”伸手将他推出房外。

  那少年哈哈一笑,说道:“这人倒也有趣,口口声声地说我要杀他,倒像我最爱杀人、是个大大坏人一般。”

  侍剑自从服侍帮主以来,第一次见他忽发善心,饶了一个得罪他的下属,何况展飞犯上行刺,实属罪不可赦,不禁心中欢喜,微笑道:“你当然是好人哪,是个大大的好人。是好人才抢了人家的老婆,拆散人家夫妻……”说到后来,语气颇有些辛酸,但帮主积威之下,终究不敢太过放肆,说到这里便住口了。

  那少年奇道:“你说我抢了人家的老婆?怎样抢法的?我抢来干什么了?”

  侍剑嗔道:“是好人也说这些下流话?装不了片刻正经,转眼间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我说呢,好少爷,你便要扮好人,谢谢你也多扮一会儿。”

  那少年对她的话全然不懂,问道:“你……你说什么?我抢他老婆来干什么,我就是不懂,你教我吧!”这时只觉全身似有无穷精力要发散出来,眼中精光大盛。

  侍剑听他越说越不成话,心中怕极,不住倒退,几步便退到了房门口,倘若帮主扑将过来,立时便可逃了出去,其实她知道他当真要逞强施暴,又怎能得脱毒手?以往数次危难,全仗自己以死相胁,坚决不从,这才保得了女儿的清白。这时见他眼光中又露出野兽一般横暴神情,不敢再出言讥刺,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道:“少爷,你身子没……没复原,还是……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那少年道:“我多休息一会,身子复原之后,那又怎样?”侍剑满脸通红,左足跨出房门,只听他喃喃地道:“这许多事情,我当真一点也不懂,唉,你好像很怕我似的。”双手抓住椅背,忍不住手掌微微使劲。那椅子是紫檀木所制,坚硬之极,哪知他内劲到处,喀喇一响,椅背登时便断了。那少年奇道:“这里什么东西都像是面粉做的。”

  谢烟客居心险毒,将上乘内功颠倒了次序传授,只待那少年火候到时,阴阳交攻,死得惨酷无比,便算不得是自己“以一指之力相加”。那少年修习数年,那一日果然阴阳交迫,本来非死不可,说来也真凑巧,恰好贝海石在旁。贝大夫既精医道,又内力深湛,为他护住心脉,暂且保住了一口气息。来到长乐帮总舵后,每晚有人前来探访,盗得了武林中珍奇之极的“玄冰碧火酒”相喂,压住了他体内阴阳二息的交拼,但这药酒性子猛烈,更增他内息力道。到这日刚好展飞在他膻中穴上猛击,硬生生逼得他内息龙虎交会,又震得他吐出丹田内郁积的毒血,水火既济,这两门纯阴纯阳的内功非但不损及他身子,反而化成了一门亘古以来从所未有的古怪内力。

  自来武功中练功,如此奇险途径,从未有人胆敢想到。纵令谢烟客忽然心生悔意,贝海石一心要救他性命,也决计不敢以刚猛掌力震他心口。但这古怪内力是误打误撞而得,毕竟不按理路,这时也未全然融会,偶尔在体内胡冲乱闯,又激得他气血翻涌,一时似欲呕吐,一时又想大叫大跳,难以定心。其中缘由,这少年自一无所知。本来已糊里糊涂的如在梦境,这时更似梦中有梦,是真是幻,再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侍剑低声道:“你既饶了展香主性命,又为他接骨,却又何苦再骂他畜生,说他是狗子狗杂种!这么一来,他又要恨你切骨了。”见他神色怪异,目光炯炯,古里古怪地瞧着自己,手足跃跃欲动,显是立时便要扑将过来,再也不敢在房中稍有停留,便即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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