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脑神丹与吸星大法
2016-12-22 10:37:00  作者:霍军  来源:《论剑》  评论:0 点击:

  

  能做领袖之人,自有其出众之处。其人多个性鲜明,或豪迈不羁,潇洒出尘;或城府深幽,喜怒不形于色;或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或仁慈宽厚,令人如沐春风。其人亦多才具,或出口成章,慷慨激昂;或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或文韬武略,奇计横出,决胜千里之外;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山川形胜,草木丘壑,都能网罗胸中,指点江山,历历在目;或耳聪目明,兼通音律,精于鉴赏,吟哦品题,挥翰如飞;或记忆超群,上下五千年,人物掌故,侃侃道来,如话家常,而随口点评,妙论横生;或善为幽思玄想,逻辑推演,抉剔爬梳,理清荒芜,寻本溯源,探幽发微,道人所不能道,辩人所不能驳,宏论洋洋,折服万众。其人更多魅力,或善为鼓动之辞,道人所想而口不能出者;或善于交际,情理兼备,待人接物,游刃有余,从容应对,无不周到;或幽默风趣,通达人情世故,三言两语,令人相见恨晚;或知人善任,玲珑精明,网络人心,使人自愿归附;或高高在上,浑身灵光,耀人眼目,夺人心魄……

  因而,这类的杰出之士成了领袖,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豪杰,呼风唤雨,指挥倜傥,领导大众。
  因而,群众会拥戴这些人来“主沉浮”,会跟着他们走,效忠赴命,死心塌地。
  这很好,这些都是应当的。这些人给历史创造了诸多光彩篇章。这些人给后人留下了可以咀嚼的无数话题,成为后代平庸之人嘴上心头的某种慰藉。

  但是,杰出的领袖自去杰出他的,却没有权力将这杰出变成威压他人的资本。杰出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杰出,就不许别人杰出,就一定要玩众人于股掌之上。杰出的人不能因为这杰出就要以众人的平庸做自己杰出的铺垫和证明。杰出的人尤其不能忽视他人的存在,甚至是他人平庸的存在,要坐在众人头上而“杰出”。世界多姿,所以美丽而富有生机,红花没有将绿叶染成红色的权力,秀枝没有把矮枝删除而显示自己高挑的权力,太阳没有把繁星汇纳到自己身子里以显示自己光彩夺目的权力。小溪在山涧流淌自己的歌声,才汇入了江河;江河在原野上贲张了自己的血脉,才走向了大海。当大海把一切都变成了一片汪洋时,地球上也就只剩下滔滔洪波的沙漠。天纵英才,使领袖成为天之骄子,但没有什么领袖,可以强迫别人俯首帖耳,忠心耿耿。历史上,凡是强横霸道、要压服众人、取消人们独立存在而唯其马首是瞻的领袖,最终,都只能走向自我灭亡。

  

  任我行为日月光明教教主。他武功高强,智谋多端,谈吐豪迈,见识不凡,实为一大豪杰,大英雄,令人心折。他坦诚无伪,敢说敢做,拿得起,放得下。比武过招,他技艺超群,胆识过人,能赢能输。有使诈的手段,也有中人谋算后的磊落。他雷厉风行,果决干脆,与人论交,拎得清,撇得开。粗犷而近粗野,直率又似无赖。凡此,都使他卓然不群,光彩照人,具备了领袖才能,豪杰魅力。倘能以此行侠仗义,扶微济弱,铲除邪恶,真心待人,自能使天下英雄归心,诚心拥戴。

  但正如他那称霸武林、压服群豪的野心一般,任我行追求的是自我以外的力量。他并不珍视自身已有的价值,他完全不满足自身已有的才具。他要向外扩张自己的权势,推销自己的意志,播种自己的思想。因而,他不懂得自己独具的魅力,他不相信人心的力量。他要力量,但决不依凭人与人的相互信任与爱护;他要帮手,却拒绝友情渗透其中;他在友情中锱铢必较,算的是不亏不欠的经济帐。他惟恐让人情人心纠缠在他的“伟大”事业中,使他做起事来,“未免束手束脚”。他在少林寺中要脱困,见令狐冲不愿对师父岳不群下杀手,便打发女儿盈盈站到令狐冲对面,以予暗示。在他那儿,女儿只是他大计的一个砝码。他感谢向问天舍命相救,却把这份赤心当成一份教中的“功劳”。他感谢令狐冲的救助,却要强加给他“副教主”的名号。他曾信任东方不败,却恶意授予《葵花宝典》以乱其性。

  任我行把一切都放到“权”与“利”的天平上去称量,因此,他只能以权力来阐释一切,面对一切。对那些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小人物,那些本领低微、让他“不佩服一下”也没资格的凡庸之辈,就只当作他作威作福的对象,当作向他山呼万岁的喇叭。这些人,只可对他死心塌地,绝对忠诚,可绝对不能自作主张,独往独来。

  于是我们看到,任我行不是以其个人魅力吸引众士,领袖群伦,而是靠那令人发指的“三尸脑神丹”。这丹药神妙至极,其中裹有尸虫,外包镇压之药,一旦服下,至每年重阳,镇压之药过期,尸虫爬出,噬咬人脑,乱其性情,使其六亲不认,人性全失。这就是任我行的驭人之术:强行灌输升丹,将奴隶的烙印打在每个服药者的脑子里,时候一到,必得到他那儿领取解药。他手握解药,即手握了他人的生杀予夺大权;他操纵解药的分发,即操纵了他人的灵魂意志。而服下了“三尸脑神丹”,就是交出了自己的人格与尊严,交出了自己的人性与思想。这是一次彻底的洗脑:还有什么样的控制比剥夺人们的思想意志来得更彻底的吗?

  

  我们曾见识过太多的“三尸脑神丹”!

  在中国,历代统治者推崇儒术,用功名利禄诱之,以国家权威强制推行之,使千万知识分子,倾其终生聪明才智,死读圣贤书,硬啃八股文,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头脑里塞满了一家之言,终身不敢越雷池半步。成则为循吏达宦,效忠王朝,生死以之;败则为腐儒朽木,一无所长,百无一用,至死不悟。封建专制的黑云压中国人头顶几千年,整个民族失去活力达数百代,这当中,当有赖“君君臣臣”的儒术这份“三尸脑神丹”的妙用在其中。

  二十世纪,科学大兴,人类文明一日千里,但希特勒炮制神丹,以日耳曼种族优越的神话输入千百万才智之士心中,致使整个德意志民族陷入疯狂,视同为人类的犹太人为死敌,视各国人民为仇寇,个个成了纳粹的工具和枪炮,横行高度文明的欧罗巴大地,挥动屠刀,尸横遍野。在这场杀人竞赛中,甚至海德格尔那样的思想大师也为希特勒的“三尸脑神丹”所控制,成了纳粹思想理念的传声筒,洗脑之神效,如此厉害,令人心惊!

  最神奇的还属中国的文革,林彪大兴“万岁”之风,将一人思想,抬高至无以复加的地步,要求人人忠诚,无限“忠于”,要求“花儿朵朵向太阳”。因而,几乎焚毁了一切有价值的文字作品。书店里出售的,仅仅是雄文四卷、被删改得面目全非的马列著作及鲁迅文章。作为一种表忠心的标志,我们人人必得在胸前佩带一人像章。至公共集会,则人手一本“红宝书”,高高举起又放下。小学生日日的早课,是集体诵读“老三篇”这样的经文。我们把“忠”字放大又缩小,写在一切人眼可以望到的所在,大至照壁院墙,小到家中四堵。我们的一切时间都被号召学习“红宝书”,讨论“老三篇”。工厂学校,田间地头,乃至卫星发射基地,概莫能外。我们由此还创造了许多表忠心、学雄文的神话。有多少人自诩学了宝书,茶饭不思,学了宝书,钢铁增产,学了宝书,土地丰收,学了宝书,力量倍增?其中,最极端的当属说出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种天大的谎言而人人不觉其荒谬!因为,人人都向一种思想、一家之言、一人之说表了忠心,拿彼心换己心,向集体交出了自己的心,换了一颗“红心”;人人都惟一人马首是瞻,“凡是”一人说的无不正确,不可动摇,“海枯石烂永不变”,“凡是”一人做的,无不永垂不朽、永放光芒,令人们“头可断,血可流”而一套效忠做法绝不可丢。于是,整个民族都为林彪一伙诱服或强行服下了他们的“三尸脑神丹”,心不由己,不会自己看,不会自己说,不会自己把握。有了伟大领袖指明方向,指出“永远正确”的金光大道,每个人又何必要自己的耳鼻喉舌、心思理念呢?当然,也有怀疑者,但“解药”掌握在林彪手中。陈寅恪,梁漱溟,或郁郁不得志,或迎头遭痛击。顾准,胡风,或遭扼制,或为流放。张志新、遇罗克,或被割喉,或被枪决。怀疑则意味着灭亡,批判则必下地狱。文革是思想的屠场,是真理的黑牢,是成千上万个传声筒高呼一句口号而沉默无边的荒漠,是亿万群众被剥夺了思考自由而陷入愚昧的洪荒时代。

  一个人服用了“三尸脑神丹”,是一个独立的人的消失,一个民族交出了自己的灵魂,则意味着一个国家的悲剧!而那些阴谋家、专制者统统深谙此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制人先制其心。灵魂一旦攥在手中,任你天纵聪明,任你勇武剽悍,任你多才多艺,管你男女老少,随你君子小人,都只能乖乖儿跟我走,指哪儿打哪儿,众口一声。而对专制者来说,人生之快,莫此为大了。

  “三尸脑神丹”,集古今权术之大成,汇人类万恶于一身。灭人心,绝人性。是自由的死敌,是思想专制的绝妙象征。

  

  任我行武功高强,罕有对手,他内力惊人,长啸一声,高手失色,庸手立仆。如此功夫,全赖他习成了一门惊人技艺——吸星大法。此法之妙,在于可以吸取他人辛辛苦苦积攒的内力,如同入人宝库,盗取财物,不费吹灰之力,即可一夜暴富。

  然而内力毕竟不同财物,财物是死的,人人可得而用之;内力是活的,各派武功家数传承不同,各人心性意念独特。如果说内力是一个人人生修养的写照,那么这份经由天长日久而聚积起来的人生精华,这些在无数的霜晨暑夜精心打坐潜思默想而凝结成的心力,它们打上了多么鲜明的个人印记,体现了多么独特突出的个性色彩啊!一份内力犹如一份人生奋斗的记录,一份内力仿佛一个人的生命结晶,是那样的宝贵奇异。诚然,盗取了它的人可以任用这些力量,但无法抹去它们各自鲜明的个性!任我行为东方不败打入西湖死牢,历十数年,终日涵咏玩味于心中的,除了仇恨,就是将那些吸入体内的内力化归为一,股股压服,使它们服服帖帖,为己所用。他成功了,或者说,他取得了暂时的成功。他用霸道的内功,巧妙的运气之法,或压或导,终于成就了自己惊世骇俗的功法,重出江湖,横行无忌,诈计败方证,强力吸寒气,杀人无数,一统武林!

  观任我行所作所为,我们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到“吸星大法”的妙用。

  任我行权欲熏天,极重名利,独断专横,霸气四射,心比天高,惟我独尊,一意孤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的最大理想,就是练成绝世神功,压服天下武林豪杰,取消少林、武当、五岳、峨眉、昆仑等诸家宗派,一统江湖,让所有英雄在他面前附首称臣,山呼万岁。对内,他铲除异己,心狠手辣,即使对曾经作为副手的东方不败,也明授宝典,暗送“巨毒”,必欲乱其性而后快。对外,则杀人如蚁,阴谋密计,巧设埋伏,围恒山,打少林武当之援,杀尽别派高手,征服各路英豪,然后高高在上,让马屁之士舐痔结驷,诋毁古来贤达才俊,让自己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他一夺大权,立刻喜欢上了东方不败创制的表忠心、喊万岁的专制道场,且淫威有加,肉麻过之。他有识人之智,却无容人之量。他把向问天、令狐冲的友情当作权谋的筹码,把女儿的爱人当作未来霸业的接班对象。他无视凡庸,看不上没有骨气的江湖无赖,更仇视有风骨、有个性的武林好汉。不由分说,一律强令服下“三尸脑神丹”,要他们个个低下头颅,替他效忠,为他所用。在他看来,岳不群、方证、冲虚、天门道长、莫大先生之所以还有生存的价值,那也是因为可以让他们上华山看看他独霸武林的威赫气势和熏天权力。

  耐人寻味的是,当他被千万教众抬上巍峨的华山之巅,摆出天皇地爷的架势时,以上诸人或死或遁,却让他感到了深深的遗憾,陷入了真正的无聊、空虚和无趣!是的,一元的世界有什么生趣呢?惟我独尊、一人在上、万众噤口的场面又能给他增添什么个人的力量和滋味呢?世界所以充满活力,人之所以快乐有趣,恰如桃谷六仙,放言无忌,各执一辞,各呈一份天真之心,各现一种烂漫之态,那才可以让人欢笑。而一个人的天下,任他拥有多少权势财富,离开了与他人的交流,还是毫无乐趣!同样耐人寻味的是,任我行就在这万众的欢呼声中,被他身上的异种真气同时发难,万气攻心,一命呜呼了!

  

  历史上无数的专制统治者,他们的蛮横、霸道与惟我独尊的本性,无不与任我行相类。他们的最大本领,就是统一世人的思想,要求人们把心彻底交给他一人,对他死心塌地,忠诚不二,不可有任何私心杂念。

  在中国,这一套专制把戏似乎格外发达。周王朝首先发明了“溥天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观念。发轫于春秋时期的儒学又秉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上下贯穿一线的金字塔式的统治模式。秦始皇焚书坑儒,“一”了许多事固有其功,但配以连坐法在内的酷刑而强制推行的思想专制,其目的则在于让人噤口不言,心无二用,变成愚民。汉武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用心也在统一人们的思想,压制不同观念。历代封建帝王制造了无数血腥的文字狱,残害异己,铲除异端,顺昌逆亡,对人们丰富的思想毫不容情。

  然而思想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人类要生存,也就必须要思想。“我思故我在”。人各不同,思各有异,强令统一,势所难能。所以,几千年来,专制与自由的斗争从未中断,而自由的思想则如遍地芳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根不死,其苗蓬勃。中世纪,罗马教会强行要人们相信同一个上帝,相信由他所创造的整齐一律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尽管用包括火刑在内的酷刑迫害异端,但像日心说这样的科学萌芽却从来不会一掐就死。人类通过多样途径追求真理的乐趣是任何人也不能剥夺的。

  进入现代,人们愈来愈清楚地认识到,强制意味着落后,一元意味着专制。要使全人类都过上幸福自由的生活,多元的和谐是唯一的途径。事实证明,那些强行关押人类思想的铁笼子是从来也打造不成的。秦王朝的短命不用提了,希特勒用《我的奋斗》创造的政治神话又维持了多久?至于表忠心、斗私心的所谓理想境界更是人所共愤,臭名昭著。独裁者的下场,从来只有两个,一是受到历史的嘲弄,他那一套大一统的所谓理想很快腐朽,变成历史的笑料,成为愚蠢的象征;一是把自己搞臭搞跨,自我毁灭。因为他妄想用一套所谓的吸星大法,强行剥夺别人的思想,然后用自己的霸道内功收而为一,压制得服服帖帖,为己所用,统一号令。因为他总是妄想自己有超人之能,自己是神,是高于一切的。这种妄想症、自大狂使他看不清自己的真正面貌,变成无知的疯子。因为他总幻想其他人完全效忠于自己,一个个都献出全部的思想,向他“交心”,变成只会喊“万岁”、“乌拉”、“忠于”的愚人,因而就无视他人的存在,无视新人、新思想的层出不穷,无视生命的旺盛力量,无视自由渴望的巨大反抗力。所以,这种神话自己、贬抑他人的狂人,最终必会被他企图压服的各种力量的反弹所击垮,必会被自己发烧的妄念所焚毁,必会成为孤家寡人,走向穷途末路,如周厉王,如王莽,如隋炀帝,如希特勒,如波尔布特。自然,也如在专制梦想刚刚变成现实时被吸入体内貌似压服的各种异气突然摧毁的任我行。

  

  说到任我行的突然毁灭,意味格外深长。任我行不相信别人,作为一教之主的他既要手下强将如云,为他所用,又惟恐这些人成为自己权力的竞争者。他那一人在上,万人在下的教派结构决定了只能有一个成功者,而其他人呢,即使再能干,再有本事,再有聪明才智,也只能心甘情愿当奴才。

  专制的一元模式造就的只能是“独一人”的君主专制品格。“独一人”也只能以惟我独尊的思维方式打量这个世界及其所有的人。如果不是“我”成为“独一人”,那么只能由别的一个人成为“独一人”,那“我”只能按规矩作奴才。主子永远只能有一个,非此即彼,有我无他。在“独一人”的“天下”,一个有志之士,一个有才能的人,要么做主子,要么当奴才,舍此别无选择。如果不能一下子成为主子,那就只能等待——先当儿媳妇让婆婆虐待,等熬成了婆婆再虐待媳妇: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正因此,专制的薪火代代传递。皇帝不是轮流做的,皇帝是先当奴才,熬干了青春的水灵,熬没了人性的光辉,熬出了阴毒的性格的人才可以胜任也有资格担当的。

  基于这样的认识,任我行不信任东方不败,东方不败的聪明才智是他莫大的威胁。他也不相信向问天,虽然向问天忠诚无比,但也能干至极,这就是威胁。可他又离不开他们,他需要能干的奴才。为了让能干的人变成能干的奴才,他就不能不讲究“驭人之术”。对东方,他暗授去其人性的《葵花宝典》;对其他人,他就有“三尸脑神丹”;对不服从的,他则有“吸星大法”。反过来,被去了人性的东方自不会以人性行事,他残酷地收拾了任我行:打入地牢,使其求生不能,欲死不得,活受煎熬。看看中国的专制史,这样的例子真是不胜枚举。

  总之,任我行一号专制者,视同类为仇寇,他们不相信任何人。他们不懂得人,因而他们不信任人,对人性缺乏信心,这样,他们也不相信自己,因为他们从不曾自他人的人性中反观到一点自我的影子。正因为怀疑他人,所以才不相信自己。他们无法看到那存在于自身更存在于人类的人性的光芒,因而他们必依赖外部的力量来壮大自己:造就奴才,驱使奴才,虚张声势;幻想有一种灵丹妙药可以一劳永逸地压服所有人,可以取消他人的思想,使之成为自己的工具。他不懂得“内求”——从自身的人性中挖掘他人的需求,找到通往他人心灵的渠道,让自己成为人,也让别人成为人,用这种方式去走近人们。他们只会奴役他人——从他人身上攫取力量来壮大自己,其实,是从自己视之为奴才的人身上捞取力量,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那只能是出自被压抑过久而熬成的阴毒的奴才的反噬力!正是这股力量,毁灭了狂妄到虚空的任我行。

  当年有人曾向爱因斯坦发问:人类是否可以达到光速?这位目光早已超出银河系一隅、胸罗宇宙万象的科学伟人谦逊地说:光速只可无限接近,但不可达到。一旦人类达到光速,那么,时间将会倒流,现存的一切将会倒退。

  海纳百川,却永远不会盈满,因而江河长流不息。山竞千仞,却永远不会齐平,故而群峰峻峭奇秀。草往高处伸展小小的身躯,因为它永远不会长到树那么伟岸。鹰向远方勇敢地搏击,因为天空永远难以穷尽。世界以其无限而给万物无穷生长的空间,宇宙因其多样而给运动以无穷的力量。要说人生何以完满,恰是由于它不完满。不完满才要发展,才要走向完满,才有了永不止息的奋斗。多元意味着丰富,多元意味着多样互补的可能。多元当然带来竞争,但多元更意味着交流。多元是世界生机勃勃的理由所在。拒斥多元,强令一元,其实就是想要一蹴而就,一锤定音,一次达到,一天结束,一人领天下之风骚。就是想一举成功,一下取消,一家包办,一意孤行,一劳永逸地消灭人类生机,就是要倒退,要颠覆现有的世界,走向曾经的蒙昧,走向全体的毁灭。任我行一统江湖,收伏群豪,妄想成真,等于瞬间取消了自己的生命空间,他不灭亡,又欲何之?

  吸星大法,一个专制的绝妙神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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