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三年狱中历苦难,始觉世间险道多
2019-09-27 23:52:55  作者:金庸  来源:金庸作品集旧版  评论:0 点击:

  狄云只瞧得目瞪口呆,恍在梦中。

  丁典拍了拍双手,冷笑道:“这一点儿微末道行,也想来抢夺素心剑法!”狄云一呆,道:“丁大哥,你说是素心剑法?”丁典似乎自悔失言,但也不愿捏造些言语来欺骗狄云,只是又冷笑了几下,并不回答。

  狄云眼见这一十七人适才还都是生龙活虎一般,但片刻之间,个个尸横就地,他一生中从未见过这许多死人堆在一起,叹道:“丁大哥,你这手是什么功夫,如此厉害?这些人都是死有余辜么?”丁典道:“死有余辜,倒也不见得,只是这些人个个不存好心。我若不是练成了‘神照经’上的武功,被这批人逼供起来,那才是惨不堪言呢。”

  狄云知他所言非虚,道:“你随手一抓,被你抓中的人登时便即丢了性命,这种功夫我听也没听说过。我若是跟师妹说,她也不会相信……”这句话刚说出口,立即省悟,不由得胸头一酸,心口似乎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丁典却并不笑他,反而叹了口长气,自言自语的道:“其实呢,纵然练成了绝世武功,也还是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言未毕,狄云忽然“咦”的一声,伸手指着庭中的一具死尸。

  丁典道:“怎么?”狄云道:“这人没死透,他的脚动了几动。”丁典大吃一惊,道:“当真?”说这两个字时,声音也发颤了。狄云道:“刚才我见他动了两下。”心想:“一个人受伤不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决不能再起来动手。”他却不知丁典的神照功既已练成,这一出手,敌人非死不可。倘若敌人一抓竟然不死,那么他的功夫之中必有重大缺陷。丁典心下忧急,当即从铁栅间钻了出去,俯身去看那人。

  突然间嗤嗤两声,两件细微的暗器向他眼中急射。丁典早有提防,身子向后急仰,两枝袖箭从他面门上掠了过去,鼻中隐隐闻到一阵腥臭,显然箭上喂有剧毒。那人一发出袖箭,身子便即向屋檐上窜去。丁典眼见这人轻身功夫甚是了得,自己身有铐镣,行动不便,未必追他得上,随手提起一具尸体,呼得一声,向上掷出,去势奇急。

  砰的一下,尸体的脑袋着着实实的撞在那人腰间。那人左足刚踏上屋檐,被这尸体如此沉重的一撞,站立不定,立时倒摔下来。丁典抢上一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提到牢房之中,伸手探他鼻息时,这次是真的死了。

  丁典坐在地下,双手支颐,苦苦思索:“为什么刚才这一下竟没抓死他?我的功夫之中,到底出了什么毛病?”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恼起上来,一手又往那尸体的胸口插将下去,突然一股又韧又软的力道,将他手指弹了回来,丁典惊喜交集,叫道:“是了,是了!”撕开那人外衣,只见这人贴身穿着一件漆黑发亮的里衣。丁典又道:“是了!原来如此,倒吓得我大吃一惊。”

  狄云奇道:“怎么?”丁典双手连撕,剥去那汉子的外衣,又将他这件黑色里衣剥了下来,然后将尸体掷出牢房,笑嘻嘻的道:“狄兄弟,你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狄云料到这件黑衣颇为珍贵,道:“这是大哥之物,兄弟不敢贪图。”丁典道:“不是你的物事,你便不贪图么?”这句话问得极是严厉。狄云一怔,怕他生气,道:“大哥一定要我穿,我便穿上就是。”丁典正色道:“我问你,不是你的物事,你要不要?”狄云道:“除非物主一定要给我,我非受不可,否则……否则……不是我的东西,我自然不能要。若是贪图别人的东西,那不是变成强盗小偷了么?”他说到后来,神色昂然,道:“丁大哥,你明白,我是受人陷害,才给关在这里,我一生清白,可从来没做过甚么坏事。”

  丁典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不枉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你把这件衣服贴肉穿着。”

  狄云不便违拗,便除下衣衫,把这件黑色里衣贴肉穿了,外面再罩上那件三年没洗的臭衣。他双手戴着手铐铁链,这更换衣衫,直是难上加难,全仗丁典替他撕破旧衫的衣袖,方能除下穿上,那件黑色衬衣袖子极短,像是一件背心,穿上倒是不难。丁典待他穿好了,才道:“狄兄弟,这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是用大雪山上的乌蚕蚕丝织成。这家伙是雪山派中的重要人物,才有这件‘乌蚕甲’。他想来取宝,没料想竟是送宝来了,嘿嘿,嘿嘿!”

  狄云听说这件黑衣如此贵重,忙道:“大哥,你仇人甚多,该当自己穿了护身才是。再说,每月十五……”丁典连连摇手,道:“我有神照功护身,用不着这乌蚕甲。每月十五的拷打嘛,我是甘心情愿受的,用这宝甲护身,反而其意不诚了,一些皮肉之苦,又伤不了筋骨,有什么相干?”狄云好生奇怪,欲待再问,丁典道:“我叫你黏上胡子,扮作我的模样,我虽在旁将护,总是担心有什么疏虞,现下这可好了。我现下传你内功的心法,你好好听着。”

  以前丁典曾要传他功夫,狄云万念俱灰,决意不学,此刻明白了自己受人陷害的前因后果,一股复仇之火在胸中熊熊燃起,恨不得立时便出狱去找万圭算帐。他亲眼见到丁典赤手空拳,连毙这许多江湖高手,心想自己只须学得他两三成功夫,越狱报仇便有指望,霎时间心乱如麻,热血上涌,满脸通红。

  丁典只道他仍是执意不肯学这内功,正欲设法开导,狄云突然双膝跪下,放声大哭,叫道:“丁大哥,你教我。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丁典纵声长笑,声震屋瓦,说道:“要报仇,那还不容易?”待他静了下来,便即传授他入门练功的口诀和行功之法。

  狄云一得传授,毫不停留的便即法修习。丁典见他练得起劲,笑道:“练成神照经,天下无敌手。难道是这般容易练的么?我各种机缘巧合,内功的底子又好,这才十二年而大成。狄兄弟,练武功要勤,那是很要紧的,可是欲速则不达,须得循序渐进才是。你好好记着我这几句话。”

  狄云此时口中称他为“大哥”,心中其实已当他为“师父”,他说什么便听什么。但心中的仇恨汹涌如波涛,如何能够平静?

  次日听那狱吏大惊小怪的吵嚷一番。知县、衙役、捕快、仵作的骚扰一番,到得傍晚,才将那一十七具尸首抬了出去。丁典和狄云只说是这伙人自相斗殴而死。做公的见他二人手足都带了铐镣,谁也不会疑心他二人会得行凶杀人。

  黄昏时分狄云又照着丁典所授的口诀用功。这“神照功”入门甚易,越到后来越是艰难,狄云虽非聪明,也不极笨,练得一个多时辰,丹田中已微有感觉,心念正敛,突然之间,前胸后背同时受了重重的一击。

  这两下夹击,便如是两个大铁锤前后齐撞一般。狄云眼前一黑,几乎便欲晕去,待得疼痛稍止,睁开眼来,只见左方右方各自站着一个和尚,他一转头,见身后和两侧还有三个和尚,一共五僧,将他围在中间。狄云心道:“丁大哥所说的五个劲敌到了,我须得勉强支撑,不能露出破绽。”当下哈哈一笑,说道:“五位大师,找我丁某人有何贵干?”左首那僧人道:“素心剑的剑谱,交了出来!咦,你……你……你是……”

  只见他身子摇了几摇,险险摔倒。跟着第二名僧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狄云大奇,忍不住向丁典瞧去,只见他凌空虚出一拳,这一拳无声无影,第三名僧人“啊”的一声大叫,倒退几步,撞在墙上。

  另外两名僧人顺着狄云的目光,向蜷缩在黑角落中的丁典望去,齐声惊叫:“神照功,无影神拳!”身材极高的那僧人两手各拉一名受伤的僧人,从铁栅中逃了出去。另一名僧人拦腰抱住吐血的僧人。回手一掌向丁典击来。丁典抢上前去,举拳猛击。那僧人接了他一拳,倒退一步,再接一拳,又退一步,接到第三拳时,已退出铁栅。

  丁典却不追赶,只见那僧人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两手一松,将那吐血的僧人抛在地下,似欲单身逃命,但每跨一步,脚下都似拖了一块千斤巨石,脚步沉重之极,挣扎着走出六七步后,双腿一软,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丁典道:“可惜,可惜!狄兄弟,你若不向我看来,那三个和尚便逃不了。”狄云见这两个僧人死得十分凄惨,心下不忍,暗想:“让那三个逃走了也好,丁大哥杀的人实在太多了。”丁典道:“你嫌我出手太辣了是不是?”狄云道:“我……我……”猛地里喉头塞住,一交坐倒,说不出话来。

  丁典忙给他推宫活血,按摩了良久,他胸口的气塞方才舒畅。丁典道:“你嫌我辣手,刚才他们一上来便各击你一掌,若不是你身上穿着乌蚕衣,早就一命呜呼了。唉!这事做哥哥的太过疏忽,那想到他们一上来便会动手。我猜想他们一定先要逼问一番。嗯,是了,他们对我也是大为忌惮,要将我先打得重伤,这才逼问。”

  他抹去狄云腮上的胡子,笑道:“这三个贼秃吓得心胆俱裂,再也不敢来惹咱们了。”他又正色道:“狄兄弟,那个子极高的和尚,叫做宝象。那个胖胖的,叫做善勇。被我第一拳打倒的那个最是厉害,叫做胜谛。这五个和尚合称‘密宗五雄’,武功十分了得,我若不是暗中伏击得手,那便斗他们不过。日后你在江湖上遇上了,务须小心在意。”他叹了口气,道:“五雄只剩下了三雄,那便容易对付得多。”

  他适才接连打出这几拳,十分的耗费功力,一直做了十几天坐功,这才回复元气。

  此后两年多的时日之中,日子过得甚是平静,偶尔有一两个江湖人物到狱中来罗苏,丁典不是一抓,便是一拿,顷刻间便送了他们的性命。

  这几个月来狄云修习神照功,进步似是停滞了,练来练去,和几个月前仍是一样。好在他悟性虽是不强,生性却极是坚毅,懂得这天下无敌的神功决不是轻易能够练成,耐心修习,以期突破难关。

  这一日早晨醒来,狄云侧身而卧,脸向墙壁,依法吐纳,忽听得丁典“咦”的一声,声音中颇有焦虑之意,过得半晌,又听他自言自语的道:“今天是不会谢的,明天再换也不迟。”狄云觉得诧异,转过身来,只见他抬起头,凝望着远处窗槛上的那只花盆。

  狄云自练神照功后,耳目比之往日已倍觉灵敏,一瞧之下,便见花盆中的三朵黄色蔷薇中,有一朵缺了一片花瓣。他日常总见丁典凝望这盆中的鲜花,呆呆出神,数年如一日,心想牢狱中无可遣兴,唯有这一盆花长保艳丽,丁典喜爱欣赏,那也不足为奇。只是这花盆中种的鲜花若非含苞待放,便是迎日盛开,不等有一瓣残谢,便即换过。春风茉莉,秋月海棠,日日夜夜,总是有一盆鲜花放在这窗槛之上。狄云记得这三朵黄蔷薇已放了六七天,平时早该换过了,但这一次却一直没换。

  这一日丁典自早到晚,心绪烦躁不宁。到得次日早晨,只见那盆黄蔷薇仍是没有换过,却有五六片花瓣被风吹去,狄云心下隐隐感到有些不祥之意,见丁典神色极是难看,便道:“这人这一次忘了换花,想必下午会记得。”

  丁典大声道:“怎么会忘记,决不会的!难道……难道是生了病?就算是生了病,也会叫人来换花啊!”不停步的走来走去,满脸都是不安的神色。

  狄云当下不敢多问,只得盘膝坐下,入静练功。到得傍晚,阴云四合,不久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一阵寒风过去,那三朵黄蔷薇上的花瓣又飘了数片下来。丁典这几个时辰之中,一直是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一盆花,每飘落一片花瓣,便如是在他心头剜去一块肉那么难受。

  狄云再也忍耐不住,问道:“丁大哥,你为何不安?”丁典转过头来,满脸怒容,喝道:“关你什么事?啰唆什么?”自从他传授狄云武功以来,从未如此凶狠无礼。狄云心下歉然,待要说几句什么话分解,却见他脸上渐渐现出凄凉的神色,显得心中甚是悲痛,便住了口。

  这一晚丁典竟是一息也没坐下,狄云听着他走来走去,铐镣上不住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是无法入睡。

  次日清晨,斜风细雨,兀自未息。曙色朦胧中看那盆花时,只见三朵蔷薇的花瓣已然落尽,盆中唯余几根花枝,在风雨中不住颤动。丁典大叫道:“死了?死了?你真的是死了?”双手抓住铁栅,不住的摇晃。

  狄云道:“大哥,你若是记挂着谁,咱们便去瞧瞧。”丁典一声虎吼,道:“瞧!能去瞧么?我若是能去,早就去了,用得着住在这臭牢房中苦耗?”狄云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只好默不作声。这一日中,丁典双手抱住了头,坐在地下不言不动,不吃不喝。

  耳听得打更声“的笃,的笃,嘡”的打过一更。到后是“的笃,的笃,嘡嘡”的打过二更。丁典缓缓站起身来,说道:“兄弟,咱们去瞧瞧。”说话的声音甚是平静。狄云道:“是。”只见丁典伸出手去,抓住两根铁栅,轻轻往两旁一分,两根铁栅登时便弯了。丁典道:“提住铁链,别发出响声。”狄云依言抓起铁链。

  丁典走到墙边,提气一纵,便即窜上了墙头,低声道:“跳上来!”狄云学着他向上一窜,不料自被人挑断脚筋,穿通琵琶骨后,全身劲力半点也使不出来,他这一跃,只不过窜起三尺。丁典伸手一捞,将他带到了墙头,两人同时跃下。过了这堵墙后,牢狱外另有一堵极高的高墙,丁典或能上得,狄云却无论如何无法逾越。丁典哼了一声,将背脊靠在墙上,只听瑟瑟瑟泥跌落的轻响,跟着砖石纷纷跌落。狄云但觉眼一花,只见墙上现出了一个人形的空,丁典已然不见,原来他竟是以神照功中的绝顶武功,破墙而出。

  狄云又惊又喜,忙从这墙洞中钻了出去,外面是一条小巷。丁典向他招招手,从小巷的尽头走去。他对荆州城中的街巷似乎极是熟悉,过了一条街,穿过两条巷子,来到一家铁店门首。丁典举手一推,拍的一声,闩住大门的门闩崩断。店中的铁匠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叫道:“有贼!”丁典一把搓住他喉咙,低声道:“生火!”那铁匠不敢违拗,点亮了灯,眼见丁典和狄云都是长发垂肩,满脸胡子,模样凶恶怕人,那里还敢动弹?丁典道:“把咱们的铐链凿开!”那铁匠知是知府衙门中越狱的重犯,若是替他们凿断铐镣,衙门中追究起来,定要严办,不禁迟疑。丁典随手抓起一根径寸粗的铁条,拗得几下,拍的一声,折为两截,喝道:“你这狗头颈,有这般硬么?”

  那铁匠还道是遇到了鬼神,他自己要弄断这铁条,使到钢凿大锤,也得搞上好半天,但这大汉却举手间便将铁条拗断,倘若他真的来拗自己头颈,那可万万不妥,当下连声:“是,是!”取出钢凿、铁锤,先替丁典凿开了铐镣,又替狄云凿开。

  当丁典将铁链从狄云肩头的琵琶骨中拉出来时,狄云痛得险险晕去。最后他双手捧着那条沾满鲜血的铁链,站在铁坫前,想到在这根铁链的束缚之下,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苦渡五年时光,直至今日,这铁链方始离身,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伤心,怔怔的掉下泪来。

  狄云将那段铁链藏在身边,随着丁典走出铁店,但见那铁匠将他二人遗下的铐镣匆匆忙忙的投入熔炉,生怕留下了痕迹。

  狄云乍脱铐链,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十分不惯,几次头重脚轻,险些儿摔倒,然见丁典脚步沉稳,越走越快,当下紧紧跟随,生怕黑暗中和他离得太远。

  片刻之间,两人已来到那放置花盆的窗下。丁典仰起了头,犹豫半晌。狄云见窗紧闭,楼中寂然无声,道:“我先去瞧瞧。怎样?”丁典点点头。狄云绕到那小楼的门侧,伸手推门,发觉板门内边上了闩。好在围墙甚低,一株柳树的枝桠从墙内伸了出来,他微一纵身,便已抓住枝桠,翻身进了围墙。里面一扇小门却是虚掩着的。狄云推门入内,拾级上楼,黑暗中听得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吱之声,脚下只觉虚浮浮的,甚不自在。要知他在这五年之中,整日整夜便在一间狱室中走动,从未踏过一步梯级。

  到得楼顶,侧耳静听,绝无半点声息,朦胧微光中见左首有门,他举步轻轻走了进去,房中连呼吸之声也无。隐隐约约间见桌上有一烛台,伸手摸到火刀火石,打火点燃蜡烛,烛光照映之下,狄云心中不知如何,突然间感到一阵寂寞凄凉。

  原来室中空空洞洞,除了一桌一椅一床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床上挂着一顶夏布白帐,一床薄被,一个布枕,床脚边放着一双青布女鞋。只是这一双女鞋,才显得这房间原为一个女子所住。

  狄云呆了一呆,走到第二间房中去看时,那边达桌椅也没一张。可是瞧那模样,却又不是新近搬走了家生用具,而是许多年来一直便如此空空洞洞。拾级来到楼下,每一处都去查看了一遍,竟是一个人也无,他心中暗知不妙,只得出来将情景告知了丁典。丁典道:“什么东西也没有?”狄云摇了摇头。丁典似乎对这情况早在意料之中,毫不惊奇,道:“咱们到另一个地方去瞧瞧。”

  那另一个地方却是一座大厦,朱红的大门,门外两盏大灯笼,一盏写着“江陵府正堂”,另一盏写着“凌府”。狄云心中一惊:“这是江陵府知府凌退思的寓所,丁大哥到来作甚?是要杀他么?”

  丁典搓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越墙而进。他对凌府中的门户似乎甚是黯熟,穿廊过户,便似是在自己家中行走一般。过了两条走廊,来到花厅门外,丁典身子突然发起抖来,道:“兄弟,你进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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