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中巨毒宝象身死,历苦海狄云偷生
2019-09-28 00:10:58  作者:金庸  来源:金庸作品集旧版  评论:0 点击:

  狄云大喜,心想大家到了塘中,便有拼个同归于尽的指望,使劲将他的头往水中按去。只是那池塘水浅,宝象人又高大,池水淹不过顶,他左足一踏到塘底,反手便扣住狄云手腕,跟着左手一压,将他的头掀下水去。狄云早是豁出了性命不要,人在水底,牢牢抱住了宝象的身子,说什么也不放手。宝象给他弄得一时无法可施,破口大骂之际,一不小心,又吞进了几口池塘污水。宝象怒气大盛,提起拳头,直往狄云背上擂去。

  狄云只觉这恶僧一拳打来,虽是塘水阻了一阻,力道不如岸上击打时之猛烈,却也是疼痛难忍,只要再挨得几拳,非昏去不可。他其时绝无还手之力,只有将脑袋去撞宝象的胸膛肚皮。正纠缠得不可开交,突然之间,宝象大叫一声:“啊哟!”抓住狄云的手慢慢放松,举在半空的拳头也不击落,竟是缓缓的垂下,跟着身子一挺,沉入了塘底。

  狄云大奇,忙挣扎着起来,只见宝象一动不动,显已受伤而死。他惊魂未定,不敢碰宝象,远远站在池塘的一边观看。只见宝象直挺挺的躺在塘底,一动也不再动。隔了良久良久,看来宝象真的已死,狄云兀自不敢放心,捧起一块石头,掷到他的身上,见他仍是不动,才知他不是装死。

  狄云爬上岸来,猜不透宝象到底如何会忽然死去,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我的神照功已然大有威力,竟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他胸口撞得几头,便送了他的性命?”

  狄云怔怔的站在池塘之旁,对眼前的情景,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事。但见雨点一滴滴的落在池塘水面,激成一个个漪涟。宝象的尸身蜷缩在旁,了无半丝生气。狄云心道:“难道丁大哥所传我的神照功,竟尔无意之中练成了?”试一运气,只觉“足少阳胆经”一脉中的内息,行到大腿的“五里穴”,无论如何便不上行,而“手少阳三焦经”一脉,内息行到上臂“清冷渊”,也即遇阻滞。比之在狱中时,只有反见退步,想是这几日来心神不定,搁下了功夫所致。显然,要练成神照功,时日火候还差得很远。

  他呆了一阵,回到殿中,只见铁镬下的柴火已经熄灭,铁镬旁又有两只老鼠死在地下,肚皮朝天,耳朵和后足兀自微微抖动。狄云心想:“嗯,原来宝象自己倒捉到了两只老鼠,没福享受,便给我打死了。”见镬中尚有碗许残汤,是宝象喝得剩下来的,他肚中正饥,端起铁镬,张口便要将老鼠汤往咀里倒去。突然之间,鼻中闻到一阵奇特的香气。

  他呆了一呆,持住铁镬,并不倾侧,寻思:“这是什么香气?我是闻到过的,那决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在此时,眼前白光急闪,耀眼生花,跟着便是一个大霹雳从空中轰隆隆的响过。狄云一惊之下,脑筋登时清醒,大叫一声:“侥幸!”手一抬,将那铁镬连镬带汤,都向天井中抛了出去。他转过身来,向着丁典的尸身含泪说道:“丁大哥,你虽在死后,又救了做兄弟的一命。”

  原来在千钧一发的瞬息之间,狄云明白了宝象的死因。

  丁典中了“佛座金莲”的剧毒,全身血肉都含奇毒。宝象刀砍丁典的尸身,老鼠在伤口中噬食血肉。老鼠食后中毒而死,宝象煮鼠为汤而食,跟着便也中毒。两人在池塘中纠缠斗殴,宝象突然毒发身亡。眼前铁镬旁这两头死鼠,那也是喝了镬中的毒汤而死的。狄云心想:“我若是心思转得稍慢片刻,这毒汤已然喝下肚去了。”

  他曾数度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不想再活在人世,但此刻死里逃生,却又是庆幸不已。天空虽仍是乌云重重迭迭,大雨如注,他心中却感到了一片光明,但觉只须留得一条命在,便有无尽欢乐,无限风光。

  他定了定神,先将丁典的尸身端端正正的放在殿角,然后再冒雨出外,挖个泥坑,将宝象埋了。回到殿中,只见宝象的衣服搭在神坛之上,坛上放着一个油布包,另有十来两碎银子。

  狄云好奇心起,拿过油布小包,打了开来,见里面又包着一层油纸,再打开油纸,见是一本黄纸小书,封皮上弯弯曲曲的写着几行字,并非汉文,不知是何国文字。一翻开来,见第一页上绘着一个精瘦干枯的裸体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模样极是诡异,旁边注满了五颜六色的怪字,形若蝌蚪,或红或绿。狄云瞧着这男子,见他钩鼻深目,曲发高颧,不似中土人物,看着他的形貌,越看越觉古怪,而怪异之中,更似蕴藏着一种令人神不守舍的吸引力,狄云看了一会,便不敢再看。

  他翻到第二页时,见上面仍是绘着这个裸体男子,只是姿式不同,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着平伸而出,双手反在身后,左手握着右耳,右手握着左耳。一路翻将下去,但见这裸体人形的姿式越来越怪,花样变幻无穷,有时双手撑地,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下半身却凭空生出六条腿来。图形越是繁复,旁注的文字便越稀少。

  他回头翻到第一页,再向那男子的脸上瞧去,发见他的舌尖从左边嘴角中微微伸出,同时右眼张大而左眼略眯,脸上神情之奇,便因此而生。他好奇心起,不自禁学着这男子的模样,也是舌尖微吐,右眼张而左眼闭,这姿式一做,只觉得颜面间十分舒畅,再向图形中看去时,隐隐见到那男子身上,有极淡的灰色细线,绘着经脉。狄云心道:“哦,是了,原来这人身上所以不绘衣衫,是为了显出他的经脉。”

  丁典在狱中授他神照功之时,曾将全身的经脉行走方位,解说得极是详细明白,盖练这项最上乘的内功,基本关键便在于此。他瞧着那男子身上的经脉线路,不由的自主便调运内息,体内一股淡淡的真气便依着那经脉运行起来。

  心下寻思:“这经脉运行的方位,和丁大哥所授的恰恰相反,只怕不对。”但随即转念:“我便试他一试,又有何妨?”当即催动内息,循图而行,片刻之间,便觉全身软洋洋地,说不出的轻快舒畅。他练那神照功时,全神贯注的凝气而行,那内息便要上行一寸、二寸,也是万分艰难,但这时照着图中的方位运行,霎时之间便如江河奔流,竟是丝毫不用力气,内息自然运行。他心中又惊又喜:“怎么我内体竟有这样的经脉?莫非连丁大哥也不知么?”跟着又想:“这本册子是宝象所有,而书上文字图形,均是邪里邪气,只怕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还是别去沾惹的为是。”

  但这时他体内的内息运行正畅,竟是不想就此便停,心中只想:“好吧,只玩这么一次,下不为例。”渐渐觉得心旷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来,又过一会,身子轻飘飘地,好似饱饮了烈酒一般,禁不住手舞足蹈,口中发出呜呜呜的低声呼叫,脑子中一昏,倒在地下,这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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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良久良久,这才知觉渐复,缓缓睁开眼来,只觉日光照耀,原来大雨早停,太阳晒进殿来。狄云一跃而起,只觉精神勃勃,全身充满了力气,虽是整天没吃东西,腹中竟亦不感饥饿。他心想:“难道这本册子上的功夫,竟有这般好处?不,不!我还是照丁大哥所授的功夫去加意习练才是,这种邪魔外道,一沾上身,说不定后患无穷。”拿起册子,要想伸手撕碎,但想了一想,总觉其中充满着秘奥,不舍得便此毁去。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觉得破烂已极,实在难以蔽体,见宝象那件僧衣搭在神坛之上,倒是完好,于是取过来穿在身上。只是他头上头发都已拔光,再穿上僧袍,岂不是成了一个和尚?于是将僧袍的下半截撕了下来,接成一条带子,围在腰间,低头自顾,虽是不伦不类,但不致于露肌暴肤,难于在人前现身了。

  他收拾已毕,将那本册子和十多两碎银都揣在怀里,摸一摸那包首饰未曾失落,于是抱起丁典的尸身,走出庙去。

  行出百余丈,迎面来了一个农夫,见到他手中横抱着一个死尸,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失足便摔在田中。大雨初过,田中都是积水,那农夫登时满身泥泞,挣扎起来,一足高一足低的快步逃走。

  狄云明知如此行走,必定惹事,但要毁去丁典的尸身,却实是不忍。幸好这一带甚是荒僻,一路走去,不再遇到行人。他横抱着丁典,心下只是想:“丁大哥,丁大哥,我舍不得和你分手,我舍不得和你分手。”

  忽听得山歌声起,远远有七八名农夫荷锄走来,狄云急忙一个箭步,躲入了山旁的长草之中,待那些农夫走过,一咬牙,心想:“若不焚了丁大哥的遗体,终究不能完成他与凌小姐合葬的心愿。”于是走入右首的山坳之中,捡些枯枝柴草,点燃了火,在丁典的尸身旁焚烧起来。

  火舌吞没了丁典头发和衣衫,狄云只觉得这些火焰是在烧着自己的肌肉,扑在地下,咬着青草泥土,泪水流到了草上土中,又流到了他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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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云将丁典的骨灰郑重地包在油纸之中,外面再裹以油布,这油纸油布,本来是宝象用来包藏那本黄纸册子的。包裹外用布条好好的缚紧了,这才扎在背上。他再用手挖了一坑,将剩下的灰烬拨入坑中,用土掩盖了,拜了几拜。

  他站起身来,心想:“天下茫茫,我到何处去才是?”若是他师父戚长发尚在人间,那么这世上的亲人,便只他师父一人了。他自然而然的想起:“我且回沅陵去寻寻师父。”他心想师父刃伤师伯万震山而逃去,料想不会回归沅陵老家,必是隐姓埋名,远走高飞。但除了回沅陵去瞧瞧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旁的什么地方可去。

  当下转到了大路,向乡人一打听,原来这地方叫做程家集,是在湖北监利县之北,要到湖南,须得先过长江。

  狄云到了市集之上,取出碎银买些面食吃了,来到渡口,搭船过江,回想昨日过江时逃避宝象的追赶,何等惊慌,今日却悠悠闲闲的重过长江,相隔不过一日,情景却全然不同了。

  那渡船靠了南岸,狄云上得岸来,只听得人声喧哗,万多人吵成一团,跟着砰砰声响,好几个人打了起来。狄云是学武之人,见猎心起,便走近去瞧瞧热闹。

  只见人丛之中,七八条大汉正围住一个老者殴打。那老者青衣罗帽,家人装束。那七八条汉子赤足短衣,旁边放着短秤鱼篓,显然都是鱼贩。狄云心想这是寻常打架,没什么好瞧的,正要退开,只见那老家人飞起一足,将一名壮健鱼贩踢了个觔斗,原来他竟是身有武功。

  这一来,狄云便要瞧个究竟了,只见那老家人以寡敌众,片刻间又打倒了三名鱼贩。旁边瞧着的鱼贩虽多,一时竟是无人再敢上前。忽听得众鱼贩欢呼起来,叫道:“头儿来啦,头儿来啦!”只见江边两名鱼贩飞奔而来,后面跟着三人。那三人步履间颇为沉稳,狄云一眼瞧去,便知是身有武功之人。

  那三人来到近前,为首一人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蜡黄的脸皮,留着一撇鼠须,向倒在地下哼哼唧唧的几名鱼贩望了一眼,说道:“阁下是谁,仗了谁的势头,到华容县来欺人?”他这几句话是向那老家人说的,可是眼睛向他望也没望上一望。原过江之后,这里已是湖南华容县的地界。

  那老家人道:“我只是拿银子买鱼,什么欺人不欺人的?”那头儿向身旁的鱼贩问道:“为什么打了起来?”那鱼贩道:“这老家伙硬要买这对金色鲤鱼。咱们说金色鲤鱼难得,是头儿自己留下来合药的。这老家伙好横,却说非买不可。我们不卖,他竟是动手要抢。”那头儿转过身来,向那老家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说道:“阁下的朋友,是中了蓝砂掌么?”那老家人一惊,脸色忽变,说道:“我不知道什么红砂掌、蓝砂掌。我家主人不过想吃鲤鱼下酒,命我拿了银子来买鱼。我行遍天下,从来不见有什么鱼能卖、什么鱼又不能卖的规矩?”

  鱼贩头儿冷笑道:“真人面前说什么假话?阁下真姓大名,能见告么?倘若是好朋友,别说这两尾金色大鲤可以奉送,在下还可送上一粒专治蓝砂掌的‘玉肌丸’。”那老家人脸色更是惊疑不定,隔了半晌,才道:“阁下是谁,如何知道蓝砂掌,如何又有玉肌丸?难道,难道……”鱼贩头儿:“不错,在下和那使蓝砂掌的主儿,确是有三分渊源。”

  那老家人更不打话,身形一起,伸手便向一只鱼篓抓去,行动极是迅捷。鱼贩头儿冷笑道:“有这么容易!”呼的一掌,便往他背心上击了过去。老家人回掌一抵,借势借力,身子已飘在数丈之外,提着鱼篓,急步疾奔。那鱼贩头儿没料到他有这一手,眼见追赶不上,手一扬,一件暗器带着破空之声,向他背心急射而去。

  那老者夺到鲤鱼,满心喜欢,一股劲儿的发足向前急奔,不料鱼贩头子发射的乃是一枚瓦楞钢镖。他手劲奇重,去势便是极急。狄云眼见那老者不知闪避,一时侠义心起,顺手提起地下的鱼篓,从侧面斜向钢镖掷了过去。

  他武功已失,手上原是没多少力道,只是所站地位恰到好处,只听得卜的一声响,钢镖插入了鱼篓之中。那鱼篓向前又飞了尺许,这才掉下地来。

  那老者听得背后声响,回头一瞧,只见那鱼贩手指狄云,骂道:“兀那小贼秃,你是哪座庙里的野和尚,却来理会长江铁网帮的闲事?”狄云一怔:“怎地他骂我是小贼秃了?”见那鱼贩头子声势汹汹,又说到什么“长江铁网帮”,记得丁典大哥常自言道,江湖上各种帮会,禁忌最多,若是不小心惹上了,往往受累无穷。他不愿无缘无故的多生事端,便拱手道:“是小弟的不是,请老兄原谅。”

  那鱼贩头子道:“你是什么东西,谁来跟你称兄道弟?”跟着左手一挥,向手下的众鱼贩道:“将这两人都给拿下了。”原来那老者停得一停,已有两名鱼贩绕到他身后,截住了他的去路。

  便在此时,只听得叮当叮当,叮玲玲……叮当叮当,叮玲玲……一阵铃声,两骑马自西至东,沿着江边驰来。那老者面有喜色,道:“我家主人亲自来啦,你跟他们说去。”

  鱼贩头子脸色一变,道:“是‘铃剑双侠’?”但随即脸色转为高傲,道:“是‘铃剑双侠’便又怎地?还轮不到他们到长江边上来耀武扬威。”

  说话未了,两乘马已驰到身前。狄云只觉眼前一亮,但见一匹黄马,一匹白马,神骏高大,鞍辔鲜明,黄马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一身黄衫,身形高瘦。白马上乘的却是个少女,二十岁上下年纪,白衫飘飘,左肩上悬着一朵红绸制的大花,脸色微黑,相貌却是极为俏丽。两人腰垂长剑,手中都握着一条马鞭,两匹马一般的高头长身,难得的是黄者全是黄,白者全是白,身上竟无一根杂毛。黄马颈下挂了一串黄金鸾铃,白马的鸾铃则是白银所铸。马头微一摆动,金铃便发叮当当之声,银铃的声音又是不同,更为清脆动听。端的是人俊马壮,狄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齐整标致的人物,不由得心中暗暗喝一声采:“好漂亮!”

  那青年男子向着那老者道:“水福,鲤鱼找到了没有?在这里干什么?”那老者名字便叫水福,说道:“大公子,金色鲤鱼找到了一对,可是……可是他们偏偏不肯卖,还动手打人。”那青年眼睛好快,一瞥眼便见到了地下鱼篓上的那枚钢镖,说道:“嘿,谁使这般歹毒的暗器?”马鞭一伸,鞭丝已卷住钢镖尾上的蓝绸,提了回来,向那少女道:“笙妹,你瞧,是见血封喉的‘蝎碑镖’!”那少女喝道:“是谁用这镖了,快说,快说!”她说话的声音极是清亮,只是神情颇为急躁。

  那鱼贩头子微微冷笑,手上紧紧握住了单刀,说道:“铃剑双侠这几年闯出了好大的名头,长江铁网帮不是不知。但你们想无端端的欺到咱们头上,只怕也没这么容易。”他语气硬中带软,显然不愿与铃剑双侠发生争端。

  那少女道:“这种蝎碑镖蚀心腐骨,太过狠毒,我爹爹早说过谁也不许再用,难道你不知道么?幸好你不是用来打人,打鱼篓子练练功夫,还不怎样。”水福道:“二小姐,不是的。这人用来射我,小的险遭不测。多蒙这位小师父拔刀相助,斜刺里掷了这只鱼篓过来,才救了小的性命。要不然小的早没性命留着来见公子小姐了。”他一面说,一面指着狄云。

  狄云心下暗暗纳闷:“怎地一个叫我小师父,一个骂我小贼秃,我几时做起和尚来啦?”

  那少女向狄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示意相谢。狄云见她一笑之下,容如花绽,更是娇艳动人,不由得胸口一热。

  那青年听了水福之言,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向那鱼贩头子道:“此话当真?”不等待对方回答,他马鞭一振,鞭上卷着的钢镖疾飞而出,呼呼声响,拍的一声,钉在十余丈外的一株柳树之上,手劲之强,实足惊人。

  那渔贩头子兀自口硬:“逞什么威风?”那青年公子喝道:“便是要逞这威风!”提起马鞭,劈头打了下去。那渔贩头子举刀便格。不料那公子的马鞭忽然向下,着地而卷,招数变幻,迅速之极,直攻对方下盘。那渔贩头子急忙跃起相避。这马鞭竟似是活的一般,倏的反弹上来,已缠住了他的右足。那公子足尖在马腹上轻轻一点,胯下黄马向右一冲。那渔贩头子的下盘功夫本来甚是了得,这青年公子就算用鞭子缠住了他,也未必拖他得倒。岂知这公子知己知彼,未出手时审敌已定,先引得他跃在半空,使他根基全失,这才使鞭缠足。那黄马这一冲有千斤之力,渔贩头子力气再大,也是禁受不起,只见他一个身躯被黄马拉着,凌空而飞。众渔贩大声呐喊,七八个人随后追去,意图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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